第22章 纳丝林 (第2/2页)

她的名字叫纳丝林。他想。她也许想跟他说什么。
　　
　　后来，几天后，他回忆起这个转身，想：她大概是想跟我告别。
　　
　　可是，最开始的时候，这个男人不是叫这个女人夏娃的吗？难道这个女人有两个名字？或者一个是名，一个是姓？或者，两个名字里有一个是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的专属昵称？这都很正常，没什么不正常的。
　　
　　他没有再见到这男女两个测量员加记录员。以后也没有。
　　
　　第二天，早晨，只有在他洗漱时早餐车推到了固定的位置。
　　
　　中午，他闻味转身，看着那黑人女孩子推着午餐车进来，又推着早餐车出去。
　　
　　她推着早餐车出去后，已经合成墙的门再次开了，他看到她站在门框外，又对他鞠了一躬。
　　
　　他说：纳丝林。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个女黑人姑娘的身后说起纳丝林来的。或许是想起了那个女记录员有两个名字。或许是触景生情？
　　
　　可是，这个女黑人竟然呆呆地看着他。
　　
　　他说：受累。我叫错人了。
　　
　　她说：没错。
　　
　　门再次合成墙后，他忽然笑了出来。
　　
　　他不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话，但她之前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或许是法语。这是她第一次用英语对他说话。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可是，如果这个女黑人也叫纳丝林，跟前面那个记录女一样，那也真的是巧了。而他会在她的面前叫出纳丝林这个名字来，那是巧上加巧了。
　　
　　这些天，自从1月26日以来，也就是说自从他午餐后不再陷入漫长的午觉中之后，这个女黑人纳丝林在送完午餐后会消失到天色黑下来，然后随着她推送晚餐车进来，就在她踏入他的极简空间的一刹那，房顶就会亮起来。房顶的灯不是一下子大亮的，而是慢慢的。这个慢慢其实也挺快。他观察过，这种亮起来跟室外的暗下来完全同步。
　　
　　可是这一天，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这里说的是午后，即他吃完午餐开始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他闻到了身后的墙裂出她的气味来。他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的是她那张熟悉的油黑的脸。阳光已经不在他房间里了，但外面很亮，还是正午时分。所以不存在随着她的踏入他的房顶亮起来的事情，可他看到她油黑的脸上的两只眼睛发出光来，尤其在他不自觉地叫出她的名字纳丝林的时候。
　　
　　她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整齐地叠放着一些衣服。她用英语说：波历哈特，请你把这些衣服换上。
　　
　　他的惊讶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
　　
　　首先，她竟然开口对他说话了。这是她那天不自觉地说了简短的“没错”之后再次对他说话，但这是一次完整的说话。其次，她直呼他为波历哈特。波历这个称呼他来已经习惯了，因为那男女两个测量员每天都这么称呼他。他本来有些抗拒这个名字，因为他有他的名字。他被完整地称为波历哈特却是第一次。波历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比如某王国的某王子，可是波历哈特却是他喜欢的魔法世界的人物。这难道是他完整的姓名？
　　
　　而她，这个女黑人，第一个用这个完整的姓名称呼他，她作为一个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的人，告诉了他他的新姓名的来源，真的好让他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