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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刻菊

第六百三十章 刻菊 (第2/2页)

开什么玩笑。
  
  这蕴含着的可是一个不生子,不娶妻,一生只专注于雕刻的顶尖大师全部的平面刻法心得结晶啊!
  
  放到老顾同学最爱的港派武侠里,就是相当于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仙桃灵果,或者六十岁的和尚捉住你,头顶着头,给你硬灌了一甲子的功力下去。
  
  “这刻法真厉害。”
  
  脑海中有技能的相关信息是一回事。
  
  看着雕刻的精美图案,逐渐在身前成形,又是另外一码子的事情。
  
  顾为经现在最大的感受是简单。
  
  对。
  
  就只是简单。
  
  太简单了。
  
  同为与“刀”相关的传奇级的技法。
  
  拿着雕刻刀和拿着油画刀,使用技能的感觉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用玄妙一点的方式来形容。
  
  画刀画带给顾为经的感觉是“术”被推演扩散到了极处。
  
  所以极致的繁华,极致的烂漫。
  
  多么复杂的色彩,多么迷幻的气质。
  
  他都能用手里的画刀挑抹出来。
  
  拿起油画刀的时候,他仿佛变成了东汉人所写的《异物志》里的一只南海蝴蝶。
  
  南海蝴蝶是一种重达八十斤的巨型蝴蝶。
  
  传说中身于海市蜃楼之中,双翼完全展开时,有海上商船的三角帆大小。
  
  它在接天连地的大海上轻盈的飞翔,只要翅膀微微震动,就能在翅翼间布下一個又一个永远不会重复的晶莹幻梦。
  
  而手拿刻刀的时候。
  
  则反过来。
  
  是技法繁衍到了极致之后的内敛。
  
  把人生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个焦点之上,整个身外的世界都在无尽的寂寞,无尽的专注中向内塌缩。
  
  最后归于一粒金灿灿的芥子。
  
  芥子里。
  
  便是陆子冈人生中的全部须弥。
  
  他将最简单的事情,做了一千次,一万次,一百万次。
  
  所以可以站在山崖之巅倾倒油勺,油线穿过三千丈的虚空,掉入一根放着铜钱的窄口葫芦之中。
  
  油从孔入,而钱不湿。
  
  所以可以拿着刀,以神遇而不以目视,以无厚而入有间,将一头壮硕的公牛分解,刀割开筋膜骨骼,发出如同实质般的雅乐之声。
  
  雕刻便是他的卖油壶,他日日解刨的公牛。
  
  老翁倾油,庖丁解牛。
  
  “术以近乎道矣!”
  
  顾为经刻刀的刀锋在木料平面上顺滑推进,心中泛起这声慨叹。
  
  考虑到在庖丁给梁惠王表演解牛的战国初期是青铜器和铁器交接的时代。
  
  哪怕在战场上,还有不少青铜刀剑的存在。
  
  铁制工具大量生产完全压过青铜工具,都已经是汉代的事情了。
  
  做为一个社会地位并不算太高的厨子,梁国又不是齐韩这样盛产铁矿的国家。若是《庄子·养生主》篇里所记载的故事,有任何真实原型可言的话。
  
  合理推论一下。
  
  当年屠宰厨子解牛的时候,手里拿的肯定是一把又重又钝又不耐磨的铜制刀具。
  
  顾为经现在就有一种。
  
  厨子还是原来的那个厨子。
  
  却是给庖丁换上了铁刀时的感觉。
  
  无论怎么下刀行刀,都是和用画笔再纸面上做画勾线,非常不同又有所神似的“写意畅快感”。
  
  更直白的说。
  
  画刀画画出来作品,就仿佛中华小当家做菜一般。
  
  一掀开盖就在那里哐哐往外冒光,还搭配有节奏强劲的音乐。
  
  那种美,是随处可见的外射性的光茫。
  
  《子冈刻法心经》带给顾为经的帮助和改变完全是无形又随处不在的。
  
  如果截取一段一两厘米茶墩上的“刀触”和旁边笔盒里的橡皮章上的“刀触”,两相比较。
  
  第一反应大概是觉得两者没有本质的不同。
  
  都是三角刀呈45度角倾斜于雕刻平面,用切刀法刻画出的简单线条,想比较出花来也很困难。
  
  非要说的话。
  
  前者的刀线似乎要更加“结实”一些。
  
  没有任何不受控制的颤抖。
  
  刀痕的深浅恰到好处,发力非常平稳,线条无比的平滑。
  
  如果将两者的刀痕各自拉长,再做比较的话。
  
  第二反应应该是,茶墩上的刻线全部都是电脑机雕出来的。
  
  因为从头到尾,无论线条有多长。
  
  是直线还是曲线。
  
  怎么曲,怎么拐,怎么弯……所有的刀线都保持着绝对均匀,稳定的不像是人工雕琢的作品。
  
  只有越看。
  
  才能越发现这些线条的味道。
  
  结实稳定的像是机雕,又丝毫没有机器雕刻几乎无法避免的迟滞的呆板气。
  
  花叶千瓣,瓣瓣动人。
  
  它开的极满,从枝间缀下。
  
  低昂而不坠头,丰满而有生气。
  
  菊意极浓。
  
  顾为经下刀时,一刀便是一笔。
  
  刀触的刻法稳定,又不乏灵活的变化。
  
  无论是尖、圆、阔、窄、长、短、曲、直,竟然未有一笔,能够挑出有所错漏的地方。
  
  连墨线在纸面上适度的扩散与提笔时的出锋,都恰到好处的将毛笔起落之间的神韵,给凸显了出来。
  
  他似是用刀作笔,在茶墩上“写”出的,非是“刻”出的。
  
  与顾为经用笔墨构勒出的工笔菊花比较,还多了几分草木所属的清新自然之意。
  
  从古至今。
  
  石版画和铜版画,就算是刀刻法,也都是阴刻——用刻刀在平面上刻出下陷的凹槽,四周边框沾上墨,做为底色。
  
  转印在纸面上后,没有沾颜料的空白所在,便是版画上的“笔触线条”。
  
  阳刻相反,保留笔触线条做为上墨印染的凸起,其他所有地方全部都刻掉,形成浮雕的效果,印在纸面上,墨线即笔线。
  
  阳刻精密锋利,阴刻柔和清雅。
  
  没听说有谁刻石头,刻铜版的时候,用阳刻法的。
  
  那不是雕板,那是纯粹的累傻小子呢。
  
  就算要在最后的作品上保留类似阳刻这种简单精密的墨线,也只能用腐蚀法,而非雕版法。
  
  木材是唯一一种阳刻、阴刻都可以的版画方式。
  
  总的来说,甚至以阳刻居多。
  
  今天晚上。
  
  由于顾为经是为了感受新获得的传奇级技能,他只专注于雕刻本身,不准备倒点墨水把茶墩涂了找个地方盖一下,做成一幅完整的版画。
  
  收藏品鉴的水平虽不咋地,毕竟也是爷爷的大宝贝,就不涂墨了。
  
  为节省时间。
  
  顾为经也便直接使用了阴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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