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上) (第2/2页)
神照熙弯腰取过戒指,端详良久,叹息一声:“……若是无情,又何必临死嘱托。”他将戒指放回菱绡掌中:“还是你自己还给他吧。有些话,当面说,会比较没有遗憾。”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白树,带她去寝宫吧。”
白树俯首,眼中含泪:“是。”
菱绡只觉背后被人用力推着,走得亦步亦趋,她紧紧握着手中戒指,菱角花得棱角刮着掌心,传来一丝丝微微的刺痛,将一丝预期之中的凄凉深深刻入她几乎停跳的心里。在她身后,神照熙缓缓起身,朗声下令:“传令全城护军,全力反击,誓死夺回月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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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门门楼上。旌旗残破,灯火萧索。昀汐孤身一人站在城头,仰首望着漫天星斗,眼眸沉寂。
这本该是个宁静的夏夜,他本该在正殿之中继续自己应该做的事——整顿军纪,重设法度,安抚臣民……可现在,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个梦,在最平稳的时候戛然而止的梦。
是菱绡的自白将他拽出了梦境?不,明明是他自己打碎了自己的梦。
菱绡作为下属,是他一手培育出的精英,无论是作风还是思路,都无时无刻与他同出一辙。也因此,他也自然能理解菱绡,明白菱绡——作为他最信任的亲信,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她没有错。
错的是他自己,彻头彻尾错的是他自己。菱绡不过是他手里的刀,在刺进敌人胸膛的同时,也划伤了握刀的人。
他曾经将荆婴的死怪在任青眉身上,恨不能将任青眉打下十八层地狱,如此方能心安理得,以为自己为荆婴报仇雪恨。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清白的完美受害者。可现在,他再也不能坦然的说出这句话了。所有过往之中他的怨恨,他的发泄,他的苦苦追求的慰藉,如今都像是一盘散沙,在根基的破灭之后随风而逝。
一丝笑意爬上他的唇,唇角翘起,便沾上了一滴刚刚从他眼角纹路上滑落的泪水。
胸中气滞难耐,他俯下身,将剑放在身边,一把扯下身上那华贵的紫袍扔到一边,脚步轻轻一抬一迈,便坐在了城墙的石砖上,双脚悬空,任风吹乱他的里衣,将他贴身的白袍展成了一朵残败的兰花,凋零在这火光漫天的夜里。
他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天。仿佛天上星斗都是荆婴的眼睛,那双让他在烽火乱世中一眼凝定的纯洁的眼睛。
“……你还好么?”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字句。
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一个已经去了天上,而另一个……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小叶子轻轻走到他身后,轻轻扯住了他翻飞的袍襟,又轻轻的往回拉了拉。她动作如此轻柔,但态度却又坚定。
太可笑了,若他真想一跃而下,难道她以为凭她这微薄力量竟能阻止么?
“……你来做什么?”他艰难开口,音色喑哑。
(本章完)